如果你爱打篮球，而你的顶头上司也是个篮球发烧友，这应该是件幸事吧？至少你和他会有这样聊得起来的话题，关系多多少少会亲近些。如果公司的大老板同样喜欢篮球，岂不是更好？没准回头升职能快人一步呢。如果国家领导人此等重要人物向你发来邀请共同打场球――那可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，几十年后都可以拿来和子孙后代吹牛，“老子当年连XXX都防过，让他球都传不出来”……

　　可是，如果一不小心把达官显贵打伤，甚至让对方破相了呢？天啊，寿星佬上吊――嫌命长么？要是当年高俅蹴鞠一脚将宋徽宗赵佶铲伤，还不得被立刻推出午门问斩？2010年11月26日，雷纳尔多・德塞雷拉就成了闯下弥天大祸的人：他的胳膊肘将这个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权势人物，美国总统贝拉克・奥巴马的嘴唇打破，事后还缝了12针。事件已经过去了超过900天，肇事者的境遇如何？

　　放心，德塞雷拉从没有因此失去宝贵的自由；但罪不究罚难逃，短短时间两次参加“白宫篮球赛”的他，自此再也没有和奥巴马打过球。

　　第一人！袭击美国总统无罪

　　“雷纳尔多-德塞雷拉（雷・德塞雷拉），38岁，任职于美国国会为培养新生代拉美裔领袖而设的西语裔党团研究所，职务为项目主任，在圣史蒂芬斯学校读高中时被评为‘最受欢迎球员’和‘最成熟球员’，过去20年来在华盛顿多次组织篮球训练营，教中小学生篮球，甚至还远赴巴拿马等地辅导当地小孩子打球。”一夜之间，德塞雷拉成了美国乃至世界最知名的业余篮球高手，并赢得了响当当的“铁拐雷”（The Elbow Rey）绰号。

　　读弗吉尼亚大学时被球友称作“君子雷”（Nice Guy Rey）的德塞雷拉，变身球场大叔后学坏了？才不是。

　　德塞雷拉和奥巴马同场竞技并非只有这一回，前者首次受邀，是去美国总统度假地戴维营陪总统打球。“接到邀请函的感觉，喔，不可思议，”德塞雷拉回忆道，“不过我可没感到胆怯，篮球是我生命的一部分，我只是觉得自己篮球生涯翻开了全新的篇章，我要和一个热爱篮球的美国总统打比赛了。”

　　那场比赛德塞雷拉作为奥巴马的队友，两人是后场搭档。“他很友善，让每个人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。感觉他比场上其他人更高兴，因为这段时间他可以不必为国家大事烦心了，”眼见为实，奥巴马的球技让德塞雷拉有点意外，“他是真会打，而且跳起来居然还有滞空，可以在空中停那么一会儿。”此外，美国总统在场上可不是个谦和派人物，“他的球商挺高的，嘴里总是说个不停，经常会和队友沟通，‘嘿，掩护！’”

　　德塞雷拉不是个莽撞人，他知道该怎么“配合”总统，“他主攻，而我在防守上多出力，记得有一次我阻住了突破了他的对手，他对我说，‘漂亮的协防！’这句赞扬让我记忆犹新。”

　　或许正因为此次良好合作，2010年感恩节后的一天，德塞雷拉再度接到奥巴马的约战，比赛地点变成了华盛顿的福特・麦克奈尔体育馆。不过这次他成了美国总统的对位对手，尽管两人身高相同，但德塞雷拉年轻11岁，重9公斤，技术也更出色，昔日的后盾如今成了奥巴马的绊脚石。“他挺喜欢运球突破的，”德塞雷拉回忆道，“当然没法和隆多比，但有一次他飞速从底线突破了我，然后上篮得分，真是惊到我了，‘哇，真没想到。’”

　　防守者在放水？以职业球员的眼光看或许是。去年秋天和奥巴马打过球的公牛球星皮蓬开玩笑地说：“我认为他们留出的空间足以让整个总统车队通过，简直是无遮无拦。”但白宫方面的态度截然相反：“不和总统认真打的人，下次绝不会再被邀请。”很显然，德塞雷拉听取了官方说法，而且在他看来，穿着T恤短裤球鞋整套专业装备的奥巴马，看起来就是球队普通一员而已，“如果你不认识美国总统，恐怕必须有人指点才能认出他。”

　　所以，德塞雷拉动真格的了――不止在防守端，进攻亦然。于是，意外发生了。尽管已经足足过去了两年多，当事人仍不太愿意回忆当时的情景。“我正要强行突破到左侧，他和我发生了身体接触，然后继续向我施压。当然他只是在强硬地防守我，事情没那么复杂。他不停地挤我，出于打篮球的本能，在停止运球后，你会想顶开贴身防守自己的那个人。纯粹出于一个进攻球员的本能，我感到防守的压力，自然试图创造出一些活动空间。于是你会抬起手臂举着球挥舞，看看能不能传球或投篮什么的。所以我才会持球从左侧挥到右侧――在这期间，我的手肘确实支出去了――就这样，我打到了他的嘴唇，他应声而倒。这个场景实在太不真实了。”

　　我居然打伤了现任美国总统？“就像车祸瞬间发生时，你的反应肯定是，‘刚刚发生了什么？’恐怕得过5分钟才能缓过神来。感觉时间一下子都走得慢了。”德塞雷拉说，他终于体会到了“灵魂出窍”是怎样的感觉，真是吓死了。

　　比赛当然没法再打下去了，奥巴马捂着嘴唇坐在地上，手肘在流血的德塞雷拉呆立在旁边。“自始至终他没叫一声，”德塞雷拉事后不禁感叹，“那绝不是装出来的，他可真酷，真冷静，‘喜怒不形于色的奥巴马’。”最终，奥巴马返回白宫处理伤口；特工们并没有拦下德塞雷拉，事实上连句狠话都没对他说。德塞雷拉自己开车去医院处理伤口――手肘的伤也缝了4针――当然他不会透露是撞到美国总统受伤的。“白宫方面的态度非常和蔼，他们后来还打电话给我，看我情况怎么样。”

　　“打伤美国总统还能大摇大摆全身而退的，德塞雷拉是第一个，恐怕也是最后一个。”美国媒体调侃道。

　　第一人！被白宫篮球队封杀

　　“总统让我见识到他过人的好胜心及出色的体育精神，我很享受和他一起打球的时光，相信他不久就会重返篮球场。”

　　德塞雷拉日后这则简短声明，并不是受胁迫所发。毕竟，2008年总统选举投票时，他支持的就是奥巴马，“真是太可怕了，我这辈子打了100万次篮球，此前还没有肘击过对手。第一次居然被总统摊上了，这得是多么微小的概率？”

　　可世界上的事儿就是这么巧，德塞雷拉的第一肘，成了篮球史上最著名的一肘，他的生活也因此发生了不小的变化。

　　德塞雷拉发声明的本意，是希望就此息事宁人，保护自己的隐私。但他显然想得太简单了，蜂拥而至的记者根本没法应付。“我成了媒体的风暴眼，他们包围了我的家，我不得不躲出去。”但是，仍有记者抓住蛛丝马迹穷追不舍。

　　同时，德塞雷拉还收到了反对奥巴马者发来的电子邮件，“你那肘应该打得更狠一些！”很快，远在印第安纳波利斯的姐姐相关资料被人肉出来；母亲非常担心会有总统死忠对儿子实行报复……德塞雷拉失眠了。

　　为求心安，德塞雷拉亲笔写了一封道歉信，托人送进白宫交给奥巴马。三天后，他收到了美国总统寄回的一个大礼盒，里面包着的是一个镶有三张照片的大相框。

　　什么照片？结果其实不难猜。“一张是他紧紧贴防我，一张是我举着球挥舞，最后一张是他受伤捂嘴的。”有意思的是，奥巴马还特别在上面写了一段话，引用了此前媒体的玩笑话：“送给雷，唯一袭击了总统但绝对不会被捕的人，贝拉克。”

　　德塞雷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：“我又一次震惊了，我的意思是，他居然会抽出时间回应我，甚至亲笔答复我，这种行事方式简直不可思议。他真是太有范儿了，当我收到这份礼物时，所有因为伤到他而产生的焦虑之情，一时间全部烟消云散了。”

　　2011年9月，在世界人文联合总会的一次活动上，两人再度不期而遇。奥巴马还特别和德塞雷拉打了声招呼，并称呼他为“我的朋友”……距离大团圆结局，只差二人赛场重逢这一幕戏了。

　　可快两年时间过去了，奥巴马再没邀请德塞雷拉参加“白宫篮球赛”。

　　听起来有些不合理对不对？甭管奥巴马被肘击后到底怎么想，既然此前在此事上摆出了高姿态，又送礼物又说好话，怎能不把事情做到完满？“奥巴马既然让这一意外事件实现了软着陆，为何不把雷请回球场？”《大西洋月刊》记者康纳・辛普森说，“现在看雷永远做不成座上宾了，这多少让人感到遗憾。”

　　“从奥巴马给员工开工资（当年和麦凯恩竞争总统位置时，十五名大选收入最高的人里只有两个是奥巴马助手），给外宾送礼物（2009年当时的英国首相戈登・布朗造访美国时，赠给奥巴马不少精致礼物，奥巴马回赠的却是美国经典电影DVD）就能知道，他这个人很小气的。”反对奥巴马的媒体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抹黑机会。态度相对温和的媒体，则会从“雨露均沾”“时过境迁”的角度来解释：“奥巴马请新面孔来打球没什么不对。”也有记者打趣道：“总统也是年过50的人了，身体素质和体能都开始下降，找些实力不强的对手打打无可厚非嘛！”

　　对当事人德塞雷拉而言，如能再和奥巴马打场球，最大的好处莫过于可将“铁肘雷”的绰号抹去，“我实在不愿意让它诠释自己的人生，更不想借一个事故为自己赢得关注度，导致有人受到伤害。我绝不想对美国总统有丝毫不敬。”当然，他对自己被遗忘并不意外，“我能理解，我的人生还有其他事情要做。许多人都渴望能和美国总统同场打球，哪怕一次就好。而我已经打过两次了，够本了。”

　　（编辑：木心树）